我和卖碟的少妇之间的一些事(下)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目录


不一样!你要说,如果真的喜欢我你就说出来,现在就说。
  我连忙说,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你知道吗?!我有点急了。
  她像往常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要将我看穿一样,看了足足半分钟,她终于再次抱紧了我的脖子,我两手一托将她从浴缸里面抱出来。
  我抱着她走到客厅,她说,放下我吧,我去给你做饭,你肯定是又累又饿了。
  怀中的女人深知我心,我在她身边只有被宠爱的感觉,想到这点,我竟舍不得将她放下,于是抱着她就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像个孩子一样乖乖蜷缩在我的怀里,眼角的泪痕还未蒸发,我低头用嘴唇将它拭干,用手不断抚摸着她还带着些水的冰凉的小脚,一瞬间感觉我竟是那么需要她。
  我们抱了一阵,相顾无语,我心里兀自害怕,怕她又问出什么让我为难的问题。我那时才开始思考,我和阿琳今后将何去何从,以及我们对未来究竟有多大的把握。阿琳刚才问我的问题,我显然回避了正面的回答……
  如果她真的离婚,我是否真的可以接受她成为我的妻子?
  她身上的水渐渐干了,她从我身上下来,说,你先看会电视吧,我去做饭,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直接下锅就可以了。
  我站起来穿上衣服,对她说,我也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电饭锅已经跳到保温档上了,阵阵米香散发出来,很有食欲的样子。案板上放着三个盘子,里面是切好的半成品,盘子旁边放着爆锅用的葱姜蒜。一个盘子里是鸡翅,一个盘子里是菜心,另一个盘子里是黄色的像虫子蛹一样的东西。这个是…?我指着一个盘子问。
  哦,那是蛾蛹,专门给你做的,补肾的。
  她倒了一些油在锅里,待油温稍热后,用笊篱把盘子里的蛾蛹拨进锅里炸,用笊篱慢慢翻动,一会蛾蛹就变成金黄色,她用笊篱捞出来控了控油,装在盘子里,趁热撒上些胡椒粉,然后递给我说,去,放在餐桌上。
  恩恩,好香好香,我一边闻着一边赞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又等着看她做下个菜。
  她把炸完的油倒进一个不锈钢的大杯里,把锅刷了刷,又点上火,等锅里的水干后又放进些油,油开又放进些姜蒜……不一会,一盘红烧鸡翅又新鲜出炉了。又过一会,菜心也做好了,我赶忙接过盘子,放在餐桌上。然后回过身来,使劲亲了她一口,说,来来,我来帮你洗手,说着按了下洗手液,对着水流帮她揉搓起两手。
  洗完手我们坐下来吃饭,饭菜很香,我也确实挺饿,于是吃的很有胃口。她用勺子勺了些蛾蛹到我碗里,说,你多吃点这个,我知道你这两天累着身子了。
  我呵呵一笑,把嘴里的饭吞下去,说,一定一定多吃,不过从这蛾蛹看出来了,我的表现还不能让领导满意啊。
  她说行了,你别贫嘴了,吃饭还想那事,还能吃下啊。
  我恩恩低下头尝了一口,说,恩,好香好香,你也吃一点嘛!
  她说,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补肾的,我吃这干吗?
  我嘿嘿一笑,说,你不吃也好,省得吃完长胡子,长腿毛,长胸毛……
  还没等我说完,她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咯咯笑着说,行了行了,你赶紧吃吧,你怎么这么贫哪你?
  ……
  一餐吃的很愉快,我俩把饭菜吃得精光,她看着狼籍的碗筷,看着我平静地说,好了吧,你是不是该走了?
  我摇摇头,站起来擦擦嘴说,不行,今天我必须要帮你洗碗。
  她说,哎哟,还会洗碗哪?
  我说,哎,你说我一个人在这住了三年了,我的碗都是自己来洗的,再说了,一碗不洗,何以洗天下啊?
  她笑笑说,来来,给你围裙,我就在这看着你,可别让我笑话啦!说着递给我一个围裙。
  我麻利地扎上围裙,把桌上的碗筷叠着放进水池里,然后兜住桌子上塑料桌布的四个角,卷了几下,把鸡骨头和其他杂物扔进垃圾袋。然后转身拿起洗碗巾,压了点洗碗液在上面,左手抓起一只只碗碟,右手边转边擦,擦完一个就放在一边,不一会几个碗碟就擦好了。然后我拨开水龙头,把刚才擦过的碗碟一个个冲水,几个碗碟一会就光洁如新了。
  我把碗碟放进消毒柜,然后开始洗手,边洗边说,怎么样,还可以吧?我知道这样洗比较快,而且比较省水。你是不是要笑话我呀?
  她把手巾递给我,说恩恩,不错不错,那以后就这样分工了,我做饭,你洗碗,我最不喜欢洗碗了,每次都搞得手油油的,好难受的。
  我放下手巾,拉过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攥了攥,说,好,以后你的碗都留给我来洗……我真的该走了,时间不早了。
  她突然抱紧我,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我也深深地回应她,两人都不知下一次接 吻能在什么时候。
  直到她的脸慢慢离开,我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好啦,我们再联系……我爱你。
  她认真的看了看我,突然想起什么,说,你等一下,然后转身进了卧房。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插的正是我送她的那束白色玫瑰。
  拿着,见它如见我,她说。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起,然后转身出了她的家门。
  我走出她的家门,下了电梯,走出楼院,来到街上。天色已晚,路灯明亮,阵阵秋风袭过,感觉身上和腿上都有了凉意。手中花瓶冰凉,白色玫瑰在风中轻轻颤抖,花香缥缈,隐隐进入鼻腔,又一路继续追随着风的方向,向身后散开。我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她的窗,厅灯还像往常一样大亮,没有了我的拥抱,不知阿琳是否会害怕黑夜的到来?还有,阿琳,你是否还在怀念这花香,就想我现在怀念你一样?
  我的住处离她家很近,我一路慢慢走着,还在想着这两天如梦如幻的日子,转过街角,就看到了我住的楼房,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角落,于是疾步走过去,发现那块垫放碟的薄木板还扔在那里,我如获珍宝一样,赶紧拾起来,拍打了几下灰土,拎着朝家走去。
  回到自己住的小区,已经是八九点钟的样子,邻居们大多吃完了饭下来散散步。运动器械上站满了老人,两腿一前一后交替悠荡着,爬绳和爬杆上面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在爬上爬下,不时有笑声和欢叫从人群里传出来。我默默地从他们身旁走过,轻轻叹息一声闪进了大门。
  回到家,我放好花瓶,换下衣服,然后歪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节目很无聊,大多是清宫戏和家庭戏,我拨了几下就觉得没劲,于是关掉电视,进房间拿了一本佛经开始读起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我经常随乐跟读的一本佛经,每次听到那佛乐特有的悠扬,我的心就莫名地辽阔起来,心情也随之放松许多。我戴上耳机打开MP3,让佛乐渗过我的耳膜,缓缓流注到我的心里。
  但是那次很奇怪,一段时间过去后,我却发现我的心并没有沉静下来,发愣的一时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眉头居然还是一直紧锁的。我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脸,一边抓起电话,拨通了阿琳的手机。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了起来。
  喂,阿琳……没什么事,我突然很不习惯一个人,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闭着眼睛轻轻说着,就像在碎碎自语。
  电话一响我就知道是你,我也很想你。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不知道……阿琳,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在短短两天里,我就会这样迷恋上你,你说我是不是疯掉了?恩?
  呵……她从鼻间轻轻呼出些气息,说,知道吗,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直觉到,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你用了两天,可能我只用了一秒钟而已,要说疯的话,我疯得比你还快呢。
  你要找……阿琳,其实……其实说真的,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也从没好好回答过我问过的问题。
  我一直记得你的问题,也一直不知道怎样和你说才好……你别怪我,我不知道我这星座的人是不是都像我这样,有点神经质。
  恩?
  处女座。
  那代表什么?
  我期待一份爱情很久了……我不能没有爱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她的声音里,我可以明确感受到一注浓浓的感情,其实对于此我已经非常满足,我仿佛可以看到她就在我的面前,侧卧在颜色淡淡的沙发上,握着手中的电话紧紧贴在耳朵上,神情专注地和我说着每一句话。我突然感觉,在这个时候追究所谓的原因好像并不适合,我想我们都需要等待一个真正了解彼此的机会。
  好吧,那你早点睡吧,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心安许多了。
  恩,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了,刚才又检查了一下你洗的碗筷,洗得确实很干净,呵呵!
  呵,也谢谢你的晚饭。
  哦对了,明天开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方便的话会联系你的,好吗?
  恩,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晚安咯?
  恩,晚安……我爱你。
  我爱你,拜拜。
  拜拜。
  两个人都未放下电话,都在等待对方轻轻放下电话的“咔”的一声,但是谁也没有先放下,沉默了两秒,电话两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啦,晚安啦!
  恩,晚安了。
  嘟……嘟……嘟……
  第二天又是日复一日的上班,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比较早,所以那天起来感觉特别有精神。我拎着包出了门,在楼下的小摊叫了一屉小笼包和一碗粥,坐下来几口吃完,然后往车站走去。
  K103路上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多,挤上车后,车辆缓缓驶离站台,闪出一片楼间的空隙,远远可以看见阿琳家的楼精致地耸立在那里,就像她精致的身体。我把手伸进裤子里,握着手机,很想给阿琳打个电话,但直到把手机握得有些热了,终于还是忍住了。
  在市go-vern-ment一站下了车,看看表,时间还早,于是不紧不慢地走进公司。进了办公室坐下来,才见我的桌子上一厚摞案卷。我打开理赔系统查新接报案,发现昨天,尤其是我请假的昨天下午,出了好几单险,特别有一单,是个关外的商场举办露天晚会时,舞台灯光架子倒塌,把好几个观众压在下面,生死未卜。
  我眉头一皱,心想出大事了。
  就在我皱眉的一瞬间,右眼皮胡乱抽动了几下。
  我接连又在系统里查了几个案子,都没这个急。我赶紧打了几个电话,先让另几个案子的被保险人先传个事故说明过来,趁他们传来之前,我得赶紧动身去关外查勘那个大险的情况。我先打了个电话跟公司叫了辆车,公司安排好后,我去拿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走去。
  正好见小高提着包迎面走来,他见我急匆匆的样子,问,干吗啊?又请假见你媳妇去啊?哈哈。
  我朝他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说,没想到一大早就得往外跑,关外出了个大险,可能死了人,我得看看去,待会隋总问我哪去了就帮我说一声啊。还有啊,有我的传真的话帮我接一下,一共五六份。
  行,没问题,小心点啊,快年底了,关外乱。
  恩恩。我边答应着边进了电梯。
  电梯里就我一个人,电梯刷刷向下陡降,我感觉我那右眼皮又跳了几下。
  电梯门一开,还没等我出去,黑压压的上班族已经挤了进来。我扒开人群走了出去,在楼外的停车场转了大半圈,终于找到那辆车,于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有点闷,我打开车窗透透气,然后发动车子上了路,往布吉关方向驶去。边开车我边给那家商场的店长打了个电话,告诉说人一会就到。
  没想到布吉出关口一大早就塞得很厉害,大概四十多分钟后我才赶到那家商场。停好车后,我到出事的商场大门口看了看,舞台还没有拆掉,因为晚上还要有一场演出。舞台左边的灯架完好,灯已拆下估计是放在店里面,右边的灯架倒在地上,旁边有些碎玻璃和点点血迹没有处理干净。
  我问门口看台的保安,你们店长在几楼?
  坐电梯上二楼,他伸手一指划。
  我上了手扶电梯到了二楼,直奔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牌走过去。到了门口,敲敲门进去,只见一个漂亮的mm从办公桌的电脑后面探出头来,估计是秘书。
  我说您好,我找朱总,和他约好的。
  好的,您先坐一下,说着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不一会朱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两只大手合拢上来,握住我伸出的右手,说您好您好。
  您好,这是我的卡片,说着我递上一张名片。
  好好,谢谢!来来,进里边说话!您抽不抽烟?说着掏出一包软中华。
  ……
  我听说投保的时候,这个朱总牛得要死,手里掐着好几个保险公司的保单来和我们谈这谈那的,嗓门高得惊人,现在倒好,一出险,立马变孙子了。
  我笑着轻轻摆了摆手,说不会不会。心想这家伙老油条了,不能和他凑得太近乎,不然以后就不好谈一些事情了。
  他哈哈一笑,说,不会抽烟好啊,看我这瘾大的,到哪都来一根。说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然后我俩坐在红木沙发上。
  那个……小慧啊,你进来啊,把茶泡上。
  我说,不用麻烦了吧,我还有工作,坐一会就走了。
  他大手一挥,别别!喝杯茶再走嘛!小慧,来啊,快点!
  那秘书走过来,坐来茶几边的一把藤椅上。茶几上摆着一个挺大的茶台,那秘书麻利地往壶里注了些水,把壶放在石棉台上,然后打开电源。一会,壶底嘶嘶地响起来,一串串细小的水泡浮了上来。
  一边喝着茶,我一边问起昨天晚上的情况。原来昨天晚上的晚会有个游戏互动的节目,主持人为活跃气氛,把包装好的礼品盒往舞台下抛,接到的就是幸运观众,有机会参加游戏赢汽车大奖。结果话一出口,还没等抛,观众就疯了似的张开两手往舞台前面挤,前排的几个保安维持不住,人群越来越挤,最后把一个灯光架子挤倒了,三个人被压在下面,其中两个手臂骨折,一个颅骨内损伤。
  人现在怎么样?我问。
  都在医院住着,布吉人民医院,今天早上我派人去看了,现在人还没回来。
  我要看一下现场。
  好好,跟我来。
  我俩来到商场大门口,朱总又叫来旁边的保安,给我比划昨天出险时的情况。我这才发现那保安的脸上有道红色划痕,想必是昨天晚上救急时弄的。
  恩,我基本了解了。朱总,现在麻烦您现在安排一下,把刚才说的事故经过写成书面形式好吧,然后盖上公章,我一会带走。
  行行!那进来再坐会!
  说着话,我们又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跟那位叫小慧的秘书耳语几句,然后秘书转身坐在电脑旁边打起字来。
  过了一会秘书写完了,打印出了一份递过来。朱总先看了看,然后递给我,说,怎么样,您看看,这么写行不行?
  我说,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按事实写就可以了,我不冷热地说,边说边接过来看了看,与刚才说的看的基本相符。我说,可以啊,盖个公章吧。
  那秘书又从保险柜里取出公章加盖在上面,我重新核实了一下内容,觉得没有问题了,于是我站起来说,行了,朱总,谢谢你啊,耽误你一上午,我这就回去了,还有一堆工作等我呢。说着我伸出右手。
  哪里哪里!他边说边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麻烦你那么远过来,开没开车过来?我这就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开车过来了。我说,那我现在就走了,这个事我会尽快处理的,好吧。
  朱总一步跨上前来,搂住我的肩膀,说,这个事可就拜托你了啊!你那么远过来,太辛苦,我过意不去,这点茶叶是我们商场自己卖的,你带上。另外不知道你不抽烟,这些烟你也拿着吧,送朋友也好。别说不收啊,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了!说完又拍拍我的肩膀。
  我抬头一看,秘书已经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提着几个纸袋,这时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朱总对她耳语几句。
  我笑笑说,不行,朱总,我今天开公司车过来的,待会回公司要交车。
  朱总连忙说,哦哦!好!我明白!这样好不好,这是我的卡片,刚才怎么忘了给你了,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好不好?千万别见外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我的手里。
  我笑笑说朱总您别客气,工作嘛,我肯定会好好处理的。
  朱总说好好,那就拜托了!这次时间紧,下回来,我们出去吃饭。
  我说,有机会一定来。
  走,送你下楼。他打开门。
  留步吧,我自己去停车场就可以了。
  那也行,您慢走啊!
  恩,再会。
  出了门,我迅速收起微笑,开车就往布吉人民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我谎称是被保险人商场员工,几经打探,才得知了三位伤者的情况:有两位手臂骨折,其中一人的右手无名指粉碎性骨折,颅骨内受伤的那位伤者还一直昏迷不醒,颅内血压逐渐升高,医生正在准备作开颅手术。
  我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前,见门外围了好多人,我怕有被保险人商场的员工在那里,让我露了身份就不好了,于是就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已是中午时分,虽说是10月份,天气还是挺热的。我坐进车里,把车窗摇下来透透气,心里琢磨着这案子怎么处理。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一看,是小高。
  喂,什么事?我接起电话。
  哎哎,你在哪呢?
  布吉关口附近啊,怎么啦?
  太好了,今天早上你一走,我就接了个车险查勘,也在布吉这,交警刚刚处理完,我现在正准备回去呢,早上没车了,我打车过来的,所以想起你了。
  你在哪啊?
  我在布吉新一佳这,我就在门口等你好不好?
  我说好,你等我啊,我离你不远,马上就到。
  说完我就打着车,开出了停车场。
  刚开出不远,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年轻人朝我招招手,然后往我的方向贴了过来。我慢慢把车停住,脑子里一个劲转着想,这是谁呢?
  他走过来,客气地朝我笑了笑,说,先生您好,我刚来深圳,不太熟,请问布吉工业区怎么走啊?
  我用手一指马路对面,说,去那边站牌看看吧,小巴挺多到那边的。说完我就准备开车走。
  哎哎等一下,哪边站台啊?他扒住我的车窗又在问。
  就那边啊,就是你能看见的那个,看到没有?过了马路就是了。我有些不耐烦了。
  他却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继续笑着朝我说,车站离这多远啊?
  猛然间,我从倒后镜里看见两个男的也朝我这边走来,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劲,一把把他的手拨开,大力踩了下油门就往前开去,然后一边把车窗迅速摇上。
  车开出一段距离了,我惊魂未定地吐了口气。往后看看,确定没有人追过来,这才继续往前面开去。
  这时开始感觉身体不对劲,头清一阵浑一阵的,四肢好像也有点发软,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好像时不时窜进我的鼻腔里,搅动我的全身。我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通通风。
  这时小高的电话又来了,喂,你到哪了?
  我马上就到了,催什么催,你奶奶的。
  哈哈,我他妈今天求着你了,我忍了!你快点啊,热。
  恩。我挂掉电话,又发动汽车上了路。
  我忘不了那个十字路口,那个红灯。
  前面街口一个变灯,绿,黄,红。我前面的一辆装着半车土的建筑工地用车渐渐把速度慢了下来。开了两年多车的我几乎本能地伸腿朝刹车踩过去,就是这一下,却鬼使神差地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噌地一下往前面窜过去,我心里一惊,想赶紧收回腿,谁知那腿脚早已不听了使唤,油门一直被踩到根部,车子一直向前加速,恍惚中只见前面卡车的尾牌离我越来越近,没等我做下个反应,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我的车前盖在我面前忽地一下掀了起来。
  没系安全带,我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惯,胸部咣地一下抵在方向盘上,只听咔嚓一声在身体里响得格外真切,一阵剧痛像闪电一样袭遍全身,一瞬间我的眼前好像忽然一黑,像在做什么恶梦一样在半梦半醒之间痛苦挣扎,忽明忽暗之间,我的心里只在重复呼唤着两个字:阿琳!!!阿琳!!!紧接着脑子一阵迷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胸口像是要爆炸一样疼痛,胸前密密实实绑着一圈圈绷带,脖子上打了一圈石膏,动弹不得。身旁一个护士正在往床边的架子上挂一个吊瓶,插上导管挤出空气后,又娴熟地调好液滴速度,然后拉过我的右手准备输液。
  这时她才发现我在看她。哎,你醒啦?
  啊……这……这是哪?
  平乐骨科医院。
  我怎么了?
  骨折,不过你放心,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危险期已经过了。
  骨折?我哪骨折了?怎么骨折的?
  肋骨骨折,我听说是车祸。好了,你尽量别说话好吧,说话用气,影响恢复。
  说完她轻轻抓起我的右手,帮我握成拳头,然后拿过一根橡皮管扎在我的手腕,又在我手背上抹了些碘酒,把针头慢慢刺进血管。然后她把她自己手背上准备好的胶布拿下来贴在我的手背上,最后摘下我手腕上的橡皮管,把我的手轻轻放回原处。
  她的手是那样的娴熟而温柔,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升腾在我的心中,没错,就像阿琳,就像阿琳那轻轻的爱抚,想到这里,我心头不由一阵发紧,紧紧盯着那护士的一举一动,好希望她在我的注视下突然变成阿琳,让我不至于现在这般孤单可怜。
  她发现我有点不对劲,于是问,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想摇头又动弹不得,于是轻轻闭上眼睛,说没事了,谢谢你。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过一段时间再过来。说完她扭身往外走。
  看着她的款款背影,看着她淡蓝色的护士服,我突然想起了第一天见到阿琳时的情景,于是我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她回过头又走过来,说,什么事?
  我的手机呢?我要打个电话。
  手机?没人跟我交代过,我找找看吧。于是她在我的床头柜里找了找,结果什么都没有。
  手机……手机应该在我的裤袋里。我突然想起来说。
  你来的时候裤子上都是血,而且已经破掉了,当时裤袋里也没有东西,检查骨头时,裤子剪开后就扔掉了。
  啊?!
  你别急,你单位有几个人后来过来看你了,有可能在他们那里。没事,你先说你要打什么电话,我用医院的电话帮你打好了。
  帮我联系公司,找小高,电话是********。
  说什么?
  就问他知不知道我手机在哪。
  好吧,你别说话,也别太激动,我这就去一会就回来。
  谢谢你。我感觉胸口发涨,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回想车祸时候的情景,渐渐地,脑子里的画面又一幕幕清晰起来,我抓紧床单,好像在紧紧握着方向盘,眼前是一辆装土的大卡车,尾牌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就是一声轰鸣!手机呢?!之前刚接了小高一个电话,然后手机呢?!放在车里还是裤袋里?!阿琳的手机是多少?!135的,尾数3721,中间四位呢?!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
  一瞬间,我感觉万分沮丧,后悔当初没有记住阿琳的电话。阿琳在哪里呢?阿琳在做什么呢?她在想我吗?她是否给我打过电话?
  我越想脑子越浑,只有阿琳那笑盈盈的双眼在我眼前顾盼流连……我真怕连续几个月看不到她,我不能没有她。我心怀最后一线希望,只希望小高能知道我手机的下落。
  过了一会,护士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
  刚才联系到你同事小高了,他说你的手机在他那里。他晚上下班后过来看你。
  好好,真的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好了好了,你赶快休息吧,我一会再过来。
  好好。
  我这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阿琳啊,你可知道我的牵挂。
  晚上7点左右,病房的门开了,我转过眼睛一看,原来是护士,后面跟着的是公司的几位领导和同事,小高也在其中。我两手撑着床面,想坐起来打声招呼,护士急忙喊了声,别动,躺好!带头的叶总赶忙把手头的花立在床头,过来把我扶倒,说,别动别动,快躺好了。这时他身后的几位领导和同事也把手里的水果什么的放在床头,然后围上来,站在我的床头两侧。
  我说,麻烦你们了,这么晚还来看望我。
  叶总说,这是说哪去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我说,没什么大问题。
  叶总说,小健啊,这么大个事出在你身上,我们都很不愿意看到,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只能去应对它了,是吧。
  哎,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想得开的,叶总你们不要费心。
  好好,你只要好好养病就好,住院的押金公司已经垫上了,另外今天已经派人去社保局申请工伤鉴定了,每月工资照发,你就安心养病就行了,别为别的事伤了神,好吧。
  谢谢叶总。那……我的工作怎么交接的?
  这个我们已经有安排了,你放心,你养好之后,我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不是,叶总,我的意思是怕工作交不好,尤其前天布吉**商场出了单大险,得盯紧点,我昨天刚去查勘,查勘报告……
  有的有的,在你的包里找到了,小健啊,你真是不错,真的,好好养伤吧,等身体好了回公司,咱们大家聚一聚。
  接着大家又聊了几句。过一会,我说,叶总,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我没大问题,你们放心吧。
  叶总说,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养着,听护士话,呵呵。
  我说好。
  这时小高说,叶总,我再陪小健坐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好好,说着叶总和其他同事朝我摆摆手点点头,就走了出去。病房里就剩下我和小高两个人。
  小高咬了咬嘴唇,握住我的手,然后抬头看了看我,说,我……不知道说什么……真是对不起。
  嗨,你对不起什么,我是被下了迷药了,和接不接你没关系的,你别这样。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低着头不再说话。
  哎,我手机你拿来没有啊?
  哦有有。说着他从包里掏出我的手机,说,在你车里找到的。
  我说,你帮我打开,帮我找一个号码。
  打不开了,坏了。
  什么?!
  我一把把手机抢到手里,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只见手机天线稍微有点弯,手机机身上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坑,我咬牙按着手机开关,一次,两次,三次……但机屏总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反应。我把手机扔在床上,对小高说,你帮我把SIM卡拿出来,放在你手机里看看。小高照做,但是显示的却是SIM卡空白。这时我才想起来,电话全存在手机上面。
  我叹了口气,两眼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想说。
  小高说,你要找谁?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
  我费力地晃了晃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他看我也不想说话,索性也什么都不说,只看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偶尔低头看看我的脸。病房里一时特别安静。
  过了一会,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说声,时间到了,病人要休息了。
  小高站起来,看了看我,我也转过眼睛看看他,他一脸的沉重,和平时真是完全两样,看他那个样子,我不禁笑了出来,说,呵呵,你干吗弄这张脸啊,我又没死。
  他嘴角抽动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用两手紧紧握住我的右手,轻轻拍了几下,说,那我走了……我今天来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说,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吧,是祸躲不过,这和你没关系的。
  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再没说话。
  我说,对了,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说。
  你得帮我买个手机,再往我卡上充点钱,等我好了还你钱。
  没问题,要什么型号的?明天我中午就去买,明天晚上就给你送过来。
  就这款吧,我用着顺手了。我一指床上我那破烂的手机。
  行,那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好,明天见。
  小高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一个护士,护士检查了一下我脖子上的石膏还有胸前的绷带,看看没有问题,就准备出去,我嘱咐护士不要关病房里的灯,她点点头,轻轻合门走了出去。
  光线很柔和,让我想起了阿琳家客厅那长明灯,同样的灯光下,照耀着遥遥相隔的两人,我深知我心中对她的思念,却连她的人影都见不着一面,她可知我正躺在病榻,胸中的思恋已经盖过那刺骨的疼痛,在不断敲打我不够坚强的心?
  眼前晃动着阿琳的身影,到处都是阿琳,我看见她,拿着一只粘着椒盐粉的虾塞到我的嘴里,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声声抽泣,她缩在我的怀中轻轻喘息,她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我们的唇齿温柔地交织在一起……想到这一切的一切,我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黑夜漫长,我在疼痛中艰难度过了伤后的第一夜。第二天清晨,我在疼痛中与太阳同时醒来,看着窗外越来越耀眼的太阳,心中顿感重获新生的感觉。阿琳,你知道么?我差一点就永远见不到你,就像我见不到这初升的太阳。阿琳,你在哪里呢?是在床上慵懒地抱着睡枕,还是在院外独自散步呢?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么?没有我为你拨开额前的乱发,你是怎样从梦中醒来的?
  病榻上,度日如年,胸口仍旧发疼,一整天进食都很少,等了一天,等到太阳也下班,终于把小高给等来了。
  小高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我的病房的,脑门上都是汗,进来就把手机塞到我手里,说,SIM卡我已经装好了,帮你存了500进去,够用了吧?
  我说够用了,太谢谢你了,你吃饭没有?
  他说吃过了,你呢?
  我说我吃不下,胸口疼,脖子也动得难受,影响下咽。不过医院有流食给我,没事。
  他说,哦,对了,你自己打电话方不方便?用不用我帮你拨啊?
  我苦笑一声,说,号码都没了,想打也打不了,只好等别人打过来。
  我们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天渐渐晚了,于是我就把小高给催走了。
  小高走后,我把手机一直握在手里,准备一响就接起来,管他是谁的。晚间的病房太静了,病房又没电视,空调嗡嗡的声音在单调地响着,我实在太需要一些声音。
  躺在病床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和阿琳说我现在的情况,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担心,可我并不想这样,尤其是现在,她老公应该还在她身边,如果她显得太过激动,她老公很可能心生怀疑,这样一来如果因此引出了我和阿琳之间的事那就麻烦大了。
  我在心里一阵烦乱,盘算着怎么说才好,后来想了一想,得,就干脆说我出差了吧,这样比较妥当一些。
  胡思乱想伴随着胸口的隐隐作痛,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手机一直没有响起来,等我再次看到我握着手机躺在病床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病房生活是单调乏味的,尤其是我,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心中更是沮丧得要命。照例是护士给我输液、更换夹板和纱布、喂我东西吃,我简直就像一个废人。空闲的时候,我把手机单手握在手里,用方向键控制着那只贪吃蛇的游走,以打发打发时间。
  第一个打我电话的居然还是小高,中午那时候,我刚刚吃完饭,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还好了,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
  那就行,你就老老实实养着吧,公司今天问过了社保局那边了,工伤鉴定一个礼拜内应该就可以做下来,公司咨询了法务部的人,他们说应该是工伤,没什么问题。
  哦好好,谢谢了。
  我又问了问工作交接上的事,就挂掉了电话。
  终于接了一个电话了,我预感第二个应该也不远了,阿琳,我记得你说过方便的话给我打电话的,你在做什么呢,知道我现在对你的需要有多么强烈么?
  第二个电话居然是朱总打来的,上来第一句就问我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饭。我本来不想告诉他我受伤的事,可转念一想,他要是把电话打向公司的话,可能公司也会和他说明我现在的情况,于是我就把实际情况跟他说了。他大吃一惊,然后立刻深表慰问,问我住在哪个医院,就要来看看我。我说不用麻烦您了朱总,再说护士也不许有人探望。他哦哦了一声,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我要住院多久。我说大概要一个月吧,然后还要在家调养一段时间。他说那你好好养病啊,需要什么的话就打我电话好了,关于案子的事一句也没说。我也跟他客气了两句,也很默契地对案子的事只字未提,就挂掉了电话。正如我预料的那样,这家伙老奸巨猾,马上猜到了我的工作上有了交接,于是自此以后就再也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在熬过一个漫长的白天之后,终于在那天夜里的11点,我接到了阿琳的电话。
  当我看到尾数是3721的手机号码闪烁在我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我几乎要激动得坐起来。
  喂?
  喂,阿健?
  是我!阿琳!你在哪呢?
  我在家,他刚刚被几个朋友叫出去玩了,估计要很晚才回来……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你在哪?
  我在住……珠海出差呢。我差点脱口而出我在住院。
  是啊?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还想找时间见见你呢。
  我啊……我可能要在这里长住一阵吧……公司在珠海新设了个查勘小组,我是过来带带他们的。我脑子飞快地转着,生怕说得有什么闪失。
  哦这样啊……。阿琳语气里充满遗憾,让我心里特不是滋味。
  公司和我说大概要两三个月吧,这边的工作也确实挺忙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啊?要两三个月那么久啊?那……那你可以抽个周末回来陪陪我么?我真的很想见你!
  周末啊……其实我周末也挺忙的,这边的查勘小组不太正规,什么事都得我去指导,我怕脱不开身。
  可是珠海很近啊,你坐一个小时的船就回来了啊,哪怕陪我一个下午也不行吗?
  当时我是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要是刚才说个远点的地方,她也就不会这样要求我了。
  我一时无语,恩啊了几声,不知道再怎么说,又不能不说,于是只好说真的太忙,走不开。
  阿琳显然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于是停了几秒什么话也没说。我能深深感觉到她的失望甚至不满,一时间,我真想告诉她我现在的情况,但是咬了咬嘴唇,还是止住了。
  好吧,还是你工作重要,你快睡吧,我再找时间给你打电话好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想再和你说说话。
  恩?
  阿琳,我真的很想你……。我在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在挣扎个不停。
  阿健,我真的感觉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暂时不能回深圳见你。
  那这样,我明天去珠海看你,你看好吗?
  别别……你这样怎么和你老公交代?
  我自有办法交代的,你就放心吧。
  一听她说要去珠海,我赶紧说,还是别来了,我工作太紧,怕没时间陪你啊。
  她说,我不用你陪啊,也不会去缠你的,放心吧,我就想看看你,明天上午去,明天晚上我就回来,我就和他我说出去购物。我知道你们公司在珠海什么地方,明天中午我就在你楼下等你吃饭好吗?就一个中午。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了,沉默了几秒,感觉手机在我耳边发烫,她也在电话那头沉默着等待我的回应。
  我闭上眼睛又重新张开,咬了咬牙丢了句话,阿琳,你还是别找我了,我现在不会见你,别问为什么了,真的不方便,好吗?
  她在那头停顿几秒,什么话都没说,就挂掉了电话。
  我慢慢放下电话,心情沉重,没想到等待了几天的阿琳的来电,却以这样的一个结尾收场。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样或许对两个人都好,如果告诉她实情,她一旦沉不住气把事情搞砸了,我们可能就一切全完了。
  一边想着我一边把几个已接来电的号码存起来,又过了一会护士过来催我休息了,我仍要求她不要关灯,她点点头就出去了。
  天花板上的灯很亮,我无意识地盯着灯,呆着看了好久好久,最后竟被刺激出几滴眼泪来,本来心里就难受的我,就着这流出的几滴眼泪让感情在心中涌动,随之感觉眼底一阵湿热,两行泪水从双睑顺颊而下。
  阿琳,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你为什么挂我电话,是不是开始对我缺乏信任了?
  阿琳没有再打来电话,我当然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就这样过了一星期,我重新拍了片子,医生说我恢复得还可以,可以进食一般性的食物了。我问医生大概还要住院多久,医生说还得看我的恢复情况,一般的话一个月就可以了。于是我就等着盼着出院那天,我要第一时间和阿琳见上一面。
  时间不快不慢地走着,又一周过去了,我感觉到上肢有些力量了,可以自己撑着坐起来了,胸前也感觉不那么涨了。
  可是,阿琳始终没有打来电话。
  连续一个多礼拜没接到阿琳的电话,我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无数次翻来覆去拿捏着电话,拿起来又放下,想了又想还是没打过去。
  差不多又过去了4、5天,终于有一天夜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抓起电话就拨给阿琳,手机嘟嘟地一声声响着,我的心咚咚地一下下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
  手机响了七八声,终于被接起来。
  喂?她的声音显得挺自然。
  喂,阿琳?我是阿健,你先听我说,如果你现在方便说话就和我说,如果不方便就说我打错电话了。
  找谁?……哦,你打错了。说完阿琳就挂掉了电话。
  手机嘟地一声返回到桌面图案,我沮丧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恨不得一甩手把它扔地上。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的手机就基本上处于全面待机状态,除了小高有时候打来的解闷电话,还有我订的天气预报短信和偶尔的“中奖”短信,其余时间那手机都快萧条得长毛了。
  日子像磨盘一样向前缓缓滚动,我的身体也一天天渐渐恢复起来了,终于在住院住了20多天以后,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出院后休息三个月,加强营养和锻炼,不适随诊。
  出院那天,公司派人过来给我接到家里,然后把医疗票据拿去给社保局报账,几位领导告诉我要安心养伤,身体一切好后再想工作的事。我点头说谢谢领导,心里想,还工作呢,我还想什么工作?我现在脑子里只有阿琳了!
  根据医嘱,需要休息三个月,护理一个月,于是公司帮我请了一个家政公司的钟点工,每天给我做三餐饭,然后收拾收拾家务什么的。
  那小姑娘叫阿芸,刚刚十八九岁的样子,还是个娃娃脸,长得挺秀气,第一天见面时我和她聊了聊,她好像还挺害羞的,说是刚到家政公司工作不久,还说如果哪做的不好了请多包涵。
  我感觉这孩子还不错,于是就每天留她来一起吃三餐,有时候看她辛苦,还给她些零用钱。
  一个礼拜过去了,我感觉可以扶墙慢慢走动了。阿芸每天给我煲大骨汤,帮我恢复身体。
  阿琳还是没来电话,我猜她是生气了,不过我反而不怎么急了,心想伤全好了再去和她解释也不迟,现在还是一心把身体养好要紧。
  阿芸在我家连续做了一星期,她人很勤快,做饭做家务样样不含糊,有时候我这边的活做完了,又没有别人家的活要赶着去做,她还会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后,我也就渐渐和她熟了起来,看她照顾我照顾得那么周到,我也就当她是自己的小妹来看待了,房门钥匙也给了她一把,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早中晚几次痛苦地扶墙去给她开门了。
  手机我一直开着放在床头枕边,阿琳还是没来电话,我也不急了,心想再过几周我差不多就可以正常走动了,到时候再去找她吧。
  周末到了,阿芸来到我这边,我们吃完早点后,她说今天太阳不错,我把被子床单洗一洗吧,一直没有洗,对身体不好。我说好好,真是太麻烦你了。然后我就从卧室出来,走到阳台上坐下来,抽根烟晒晒太阳,阿芸在里边忙个不停。
  坐了一会,突然阿芸从里面走出来,对我说,洗衣粉不够用了,我现在出去买一包去吧,马上就回来。我说好,不用太急,太阳还不是很晒呢,你先去买,回来我再给你钱吧。阿芸点点头说好,接着就快步走了出去,只听房门喀地一声合上了。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按按自己的胸口的各个部位,感觉比前几天出院那时候好多了,于是在心里暗暗感谢阿芸这几天的照顾。
  一根接一根地抽,一会功夫,三四根进去了,我看看表,差不多过去20多分钟了,阿芸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呢,楼下超市就有卖洗衣粉啊。
  我转念一想,可能是超市人多吧,于是也没多想,结果一转眼又过去20分钟。这洗衣粉是怎么买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一边想一边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走到和厨房挨着的那个阳台一看,洗衣机盖子打开着,里面塞满了床单和被罩,还没浸水,出水管被碰歪在地上正往外淌水,向厨房流过去,我慢慢蹲下来拉起水管,然后一抬眼,却发现半袋洗衣粉就放在洗衣机的后面。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把扔下水管,扶着墙几步走到卧室里,在床头翻找一阵,发现手机不见了!我赶忙拿起座机,往自己的手机上拨了一下,关机!我cao!我气得大骂一句,把电话狠狠往下一摔,胸口随之隐隐作痛。
  我又连忙抓起电话,拨了110,喂!110么!我家刚刚失窃了!
  放下电话我就开始给小高打电话,说了说情况,然后问他这个阿芸是哪个家政公司的,公司电话多少。小高听后在那边也开骂起来,边骂边对我说你别急,我马上找找去,然后就放了电话。
  我又到客厅四处看,发现墙上原先吊着的几串古币不见了,另外玄关侧面的一对玉蟾蜍也不翼而飞,玄关上放着一把我专门给她配的钥匙,还栓着她自己系的红绳。
  没几分钟,两个派出所的人来了,问这问那的要做笔录,我说她大概一个小时前走的,走不远,你们赶紧去找或许能找到。结果那两个人还是不慌不忙的记着笔录,记完后就说让我等消息,然后就走了。当时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面cao话连天的,等他们一走,我心想还是自己赶紧想想办法,这小破案子他们可能懒都懒的管。
  他们刚走,小高电话电话就来了,告诉我说,他刚才联系了那个家政公司说明了一下情况,公司把这个阿芸的电话地址都告诉他了,结果打过去却是空号。我听完咬着牙,狠狠捏着电话,半天一声没吭,小高在那边赶紧说别上火了,她人没走远肯定能找回来。我长呼一口气说算了算了,我他妈认了,这真叫倒霉倒到家了。小高说,行了行了你想开点,我马上和公司反映,赶紧先给你找个保姆,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吃饭都成困难,你晚上等等我,我给你送饭去。我苦笑一声,说声谢谢,就放了电话。
  其实2000块的手机比起阿琳来算得了什么?我他妈更恨的是我自己!现在手机又没了,阿琳的手机号我又没记!!
  那天中午我一口东西也没吃,抓着家里的电话凭印象回想着阿琳手机中间的四位数字,结果试着拨了好几个,不是异地就是空号,再不就是有人接起来说打错了。我无比沮丧,扔下电话,捂着胸口满地乱走不知道干什么好,直到最后才打开音响放佛乐,才让自己安静了下来。
  晚上小高过来了,我又气又饿简直都快昏了,拿过他送来的饭几分钟风卷残云掉。
  这时小高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说,这个你先拿着用,是我以前的,等你养好了再买新的吧。我接过来说声谢谢,突然想起来以前那个卡里还有钱需要挂失,于是又拨了1860挂失,并申请用以前那个号码办了张新的SIM卡。
  他又问了问我这几天的身体情况,我俩聊了一会,结果一提到那个阿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时候正好也不早了,我就把小高送走了。
  那晚上展转反侧睡不着,不知道几点才睡过去,第二天起来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感觉饿得厉害,于是下意识地想起阿琳做的饭菜,顿时感到心如刀绞。一边洗漱,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个疯狂的想法:我要去找阿琳,去她家!
  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我脑子里一阵发热,牙刷胡乱在嘴里捅来捅去,一漱口竟发现吐出了一些血来。
  我眼前过着一个又一个假设的镜头,想像着阿琳和她老公身处一室的种种情形,却又想不出自己如何去应对,于是心里越想越乱,甚至有些动摇了。
  我用力呼出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不行,我不能这样可怜下去,阿琳是我的女人,我丢了她,就要把她找回来!
  我慢慢穿上衣服和鞋子,感觉胳膊向上牵引的时候,两肋还有微微的疼痛。
  我扶着墙把门锁好,进了电梯下了楼。出了楼,才发现外面在飘着毛毛细雨。当时想,上不上去拿伞呢,哎,算了不拿了,上楼一回就要折腾死我了,我边想着边慢慢往前走去。
  去阿琳家的路不是很长,正常步行的话七、八分钟就可以到了。但是我走的却很慢,走了一多半路的时候感觉到胸口发胀,于是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慢慢往前挪腾。
  这时雨有点大了,我开始后悔没拿伞出来,雨点逐渐变得密集起来,打在我的头发上和身上,我赶紧朝路边的一家大型超市快步走过去,想先避避雨再说。结果走的还是慢了,等到了超市门口的时候,头发已经在滴水了。
  后记:
  我回来了感觉天快塌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让一个女人遭受这种痛苦医院检查报告说是怀孕8周了我确定不了8周前他老公是不是一定在她身边反正差不多两个月前他老公确实回来了一次呆了一段时间不知道那期间他们发生过关系没有不过我记得那期间我和阿琳出去偷欢了两次既然这样那我觉得现在推脱说孩子不是自己的是不道德的但是一口咬定孩子是我的又让我不堪重负阿琳现在显得很冷静的样子她说他老公现在对此还一无所知如果孩子是他老公的她也不让孩子出生因为她并不爱他如果将来离婚了孩子会受苦如果孩子确实是我的她现在也不想生下来她说她不想腆着大肚子离婚再和我结婚她受不了这个压力
  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刚才先送她回家后借口买晚饭然后跑到网吧发泄一下我之前告诉过阿琳这个帖子不知道她是否会看到我这些话但是无论她是否看到都不能宽慰我现在愧对她的心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去买饭了这是对我的惩罚是不是说出秘密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昨天晚上很晚才合眼,今天上班迟到了,看了以上猫猫的留言,我感动到无以复加,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事情来了就要去面对,去解决。昨晚我和阿琳谈了很久,最后还是认为先做掉比较好。
  中午吃的很少,吃完上来看看,觉得我还是继续写下去吧,可能字节之间会少很多愉快的成分,这正如我现在的心情。我们过去6个多月的时间多半是愉悦的,我尽量把它表达出来。这个周末之前,我们被迫要做出一个痛苦的抉择,如果真的要做掉,那就是在这周末了,想想有些不寒而栗。如果他老公这周末突然回来,那就全完蛋了,也可能不是完蛋了,可能他会以为孩子是他自己的?不知道,越想越乱了,孩子是谁的,我也不知道,阿琳也不知道。
  阿琳现在身体很虚,我托朋友介绍了一个老妈妈来照顾她。不管怎么说,问题先是解决了,等阿琳先把身体养好再作下一步打算,我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看了这帖子的很多留言后,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和我有类似经历的男男女女还有很多,在这里我不能给你们什么建议,因为每个人的境况并不相同,况且我现在也是混乱的可以,我只是想说,这种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要及时给自己找个出路,不要等意料之外的事情突然降临后才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看看阿琳的恢复情况吧,应该不会很快,等她身体好起来后,可能我们会谋求个共同的出路,给各位一个好消息,虽然一路并非坦途。
  我重新翻看了一遍自己这帖子,可能因为是自己写的吧,所以总是感觉写的一般,起码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好。从这帖子一开始被叫做TJ帖,后来又被叫做YY帖,再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说是好帖,我确实感到非常宽慰——本以为mopper只对YY题材感兴趣,但是到了现在,我不得不否定自己的这一看法,mop原来是有真情在的。
  这几天阿琳恢复的不错,面色也一天天红润起来,不像上周六,煞白得吓人。我准备这周末带她去做个复检,如果一切安好,我也就可以放下心来,下周一我才会没有太大顾虑,继续来这里写写东西,写下我们那短暂的往事。
  很感谢几位朋友给的mp还有祝福,谢谢你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谴责我的道德观念,说我是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对不起阿琳的老公。我是第三者这一说法,虽然难听点,但是确实是如此;另外,我想了想这半年多来自己的心境,只感觉对不起阿琳,却没感觉愧对她老公。之前我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一点,今天想了一下,我却觉得并不奇怪。女人有权利找寻幸福,不是吗?
  我记得阿琳说过——结婚……是什么呢?婚姻算是什么呢?

目录